希尔达.Hilda

【球豹】七月的向日葵

1

青青草原的向日葵终是开了，七月开的。生的一大片一大片，比人还要高出一头。金黄色的花瓣冲着东方日出之地，热烈而耀眼。中间的葵瓜子还没完全成熟，但也给花轻轻披上一层浅绿。住在这块的动物都知道，这向日葵田都属于一位脾气古怪的独居老白狼。

这老白狼性格孤僻，没有一个朋友，对人冷冰冰的，好像永远也快乐不起来。而且白狼不允许别人动他的向日葵一下。他靠卖葵瓜子过活。他钟爱这向日葵，像护着金子一样护着他们。年轻人都打趣说，老白狼一定是爱上了向日葵。

但无论何人都不知道老白狼叫什么名字，从哪里来。对他们来说，老白狼就是一个古怪的老头，仿佛从恐龙时期开始就扎根在这里。周围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，老白狼仍然在这儿。

由于腿染上了点毛病，他不得不整天呆在家里。稍微几个天气好的日子才会出去走动，而且雷打不动出现在篮球场看年轻人打篮球。

他以前也许是一个篮球健将呢！

2

有一天，这块草原突然来了匹狼，约莫四五十岁，看上去像三十多岁，戴着眼镜，身体健壮。他走进一家酒馆，询问这里是否有一匹白狼。

“草原东边有一个向日葵田，那里面就住着一只。”一只野猪说到，“向前走就是。”

“多谢。”那匹狼喝了口酒。

“您来找他干什么？”一只女兔子问他，“请原谅——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去找过他。而且之前我去找他，被吃了个闭门羹！大叔可小心点呀！”

“我是他的朋友。”年长的狼推推眼睛，“我是来带他走的……”

“朋友？那可不可以跟我们说说老白狼的事儿？”负责尊老爱老协会的小羊问他，“我只知道他没有儿女。也不接受我们的服务。”

“他的事啊……”那只狼又喝了口酒，“我和他不是很熟……我只知道一点点……”

许多人围了上来，大家都想听听老白狼年轻时的事儿。

3

【我叫凝太狼，以前是狼队的队员。球胜狼—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老白狼是队长。他年轻时是一名篮球健将，可厉害了。】

“那是多少年前？”

【三十多年吧……我今年都五十了，我是十年前退的役。球胜狼是二十年前。】

凝太狼把杯中的酒都喝了下去。他用低沉的声音缓慢的说下去。

【队长年轻时是狼队的中流砥柱，他打小前锋。他的生命那时候简直是全都献给了篮球，为了打球连命都不要了的那种。他对篮球的热爱胜过了所有人。】

“那他一定很出名吧。”

【是啊，他那时候简直是大明星，他带领我们夺得过篮球杯。】

凝太狼的声音不觉有些骄傲。

【队长退役前，经常喜欢和一位年龄相仿的大明星一起打球，她叫豹姐。】

“豹姐么，我听说过！”小羊说，“我妈妈经常跟我提起这位明星，她年轻时老崇拜豹姐了。”

【正是。后来豹姐得了病，打不了球了，球胜狼就经常照顾她。他们两人那时候是一对令人羡慕至极的情侣。它们之间的爱情就像向日葵一样奔放。球胜狼的所有球赛，台上都能看见豹姐的身影。豹姐也是为了篮球不要命了的一个坚强的姑娘，她热情奔放的就像太阳花。】

【退役后，队长就跟豹姐搬了家，此后我们再也没了音讯，只知道豹姐因为身体原因，在搬家后的五年内就去世了。这次球队重聚，我是来邀请球胜狼回去阔别二十年的故乡看看的。】

4

豹姐死在七月份，那时候，种在自家院子里的向日葵才刚刚开放。病重的豹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挣脱了球胜狼想要抱她去医院的手。她轻轻摸着球胜狼的脸。

“别哭……我病成这样，医生如何救得了我？”豹姐用哆嗦的手擦去了球胜狼眼上掉下去的眼泪，她的声音却像湖水一样平静，“我更愿意死在家里……老头子，我还等不到叫你一声老头子的时候。”

“我死以后，就葬在那边——看到那株高大的向日葵没有，那边。这样每天我都能看到向日葵，还有老头子和咱俩的房子……”

“感谢上苍让我活到了今天。”豹姐说。球胜狼心想，感谢什么呀，您的生命真真的是短呀。

“您是我生命中的向日葵。”球胜狼握着豹姐的手，“不要死，我去找医生！不要死——”

豹姐笑了一下，她的手终是僵硬在球胜狼的手上。

6

豹姐，您看，这么多向日葵，您可满意？您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一眼？

年迈的老白狼手中紧握着豹姐生前的照片，自那天后，他从来都没听过别人喊他一声‘老头子’。他格外的想她，但看到满目的向日葵的时候，又觉得漫天都是她。

他拒绝了凝太狼的请求，他怕豹姐看不到他会生气。

向日葵从随风摇曳，最中间那株最大的向日葵下面是一块向日葵样的墓碑。

七月的向日葵终是开了。